对峙(四)(1 / 2)
娜塔莎担心地看着周宴迟坐着轮椅把自己一个人锁进庄园最角落的房间里。
仿佛回到叁年前他刚刚失去一条腿的那个冬日,肩胛骨又传来疼痛的幻觉,迎着父亲接连的棍棒,在失去知觉前迎来了她的天神。
她记得自己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他抱起自己又走入了熊熊地狱之火。
原本她还在疑惑着为什么天堂的神会被地狱烈火灼伤,等到恢复神智时她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
护士告知她,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车祸。
纵使是天神,被困在凡胎肉体里也要承受苦痛,他的右腿植入一根钢筋才勉强可以直立行走。
她待在医院一边陪他做着康复训练,一边还要驱赶贪得无厌的酒鬼父亲。
他静静地扶着把手,变得愈发沉默,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开口,向她要来手机,然后当天下午就赶来一群人高马大的人带他们离开了圣彼得堡。
周宴迟坐在那副画前,手边是仆人买来的新鲜颜料。
他已经许久不曾拿起画笔,看着崭新的调色盘,突然皱了眉。
纯白的盘面上有一滴墨渍,无论他怎么搓都存在,看久了隐隐发青。
像一颗小痣。
娜塔莎的左手背上有一粒淡褐色的小痣,像实习护士扎错血管后留下的一块乌青。
周宴迟回忆着她的手背如是想。
大学时期的他请不起模特,尤其还是年轻漂亮的女模。
虽然这个国度不乏缺钱脱衣服的女人,周宴迟捏着兜里的钞票,在难得晚了两个小时回家的街角遇见了娜塔莎。
她问他要不要她的服务,这是她的第一次,只要100卢布。
女孩略显娇羞地错开眼,雪国的北风呼啸,淡金色的长发挥舞着遮挡了视线,又被那只左手抚开。
小痣随着女孩的动作移动,周宴迟终于将视线定格到女孩的脸上。
如果这段关系下定义,周宴迟大概会用雇佣与被雇佣来形容。
周宴迟看着对面偷偷递来的裸照,上身赤裸,下身只露出绝对领域。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转了钱。
他把她带回了家,用100卢布包下她一星期的模特档期,然后就着房东阿姨偶尔送关怀的腥气羊奶,将就着啃了一个星期的大列巴。
可惜美色抵不过生命亮起的红灯,他没有钱继续续费。
在分离最后一天拿了摄影机录下自己下一个礼拜要交的作业参照姿势,然后与她拜别在那个街头。
后来的几天里周宴迟几乎想不起女孩的脸,在照片视频里,更多是女孩小巧的下巴,偶尔会出现淡粉色的下唇或者蝶翼似的睫毛,一转而瞬,根本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脸。
但是他会想起那枚小痣。
无数个夜晚,他拿着笔跟随那颗小痣抚摸她纤细的脖颈,慢慢划过光洁的躯干,再急转直下,颤抖着拖动进度条到她跪在床头,笔直的大腿丰盈,有些画面她坐在窗前,整个人泛着光。
每天从画室回家,周宴迟戴上耳机随意点开一段视频,扭动的身体,白到晃眼的皮肤。
她好瘦。
周宴迟安静地看着,摄影机里女孩在他的指令下舒展着这具年幼的身体摆弄成各种姿态,软白的乳肉微微溢出变换不同形状。
暂停键被按下,突然破旧的电话机传来留言,娜塔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她说想要和她再见面,然后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近日生活,。
周宴迟靠在床头听着,突然被“十六岁”的字眼刺痛了耳膜,他终于咬牙切齿地接起那团红得艳俗的电话,用并不那么熟悉的俄语教育起对面的人,留下一句“好好读书吧,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后爽快地拔掉了电话线。
一张张速写飘落在脚边,同一具身体,却长了不同的脸,周宴迟觉得自己很卑鄙,一边不齿那个女孩用这种下流的方式赚钱,一边唾弃自己也成了贩卖色情的帮凶。
艺术只是艺术。
周宴迟安慰自己,捡起散落的画纸睡去,绝对想不到女孩还会找来。
她说她想和他见一面。
通宵后早起的周宴迟头疼欲裂,眯着眼看着二手传呼机的消息更加头昏脑股。
刷牙的间隙,他恶劣地想,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毛都没长齐。
思绪就此停止,周宴迟猛地仰头喝了一口水,再抬脸,只留镜子里泛红的耳尖。
清水顺着嘴角一滴一滴滴进水池,电话铃再度响起,这一次,周宴迟接起了电话。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顶风冒雪,没有人去注意十六岁的少女和这个青年相顾无言的怪异。
咖啡厅阻挡了外界的寒风,女孩的面孔不再被卷起的长发遮挡,即便如此,周宴迟也只在点单时分才得以借此机会扭头看清她的容貌。
娜塔莎含着腼腆的笑接过卡布奇诺,低头啜了一口,甜蜜的口感慢慢融化害羞的扭捏。
断断续续的对话就像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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